三個人遲疑，心裏多多少少都是不願意的。別看他們年紀不大，可都是有主見、有主意的孩子。他們想靠自己生活，而不是靠母親過世，王妃心裏那點愧疚生活。

小七跟他們既是朋友又是玩伴。顛顛的走過去，拉著石頭去旁邊說悄悄話。柳琋平常粘著大哥跟小七，見他們去到一旁，也沖佟雪瑩抱拳行禮一下，跟著過去了。

柳瑤見他們三個得有一會兒，便走上前，側身行禮一下，道：“瑩姨，瑤兒……有事兒想跟瑩姨商量。”

“是要進暗門的事情嗎？”佟雪瑩沒等她說，直接先開了口。

柳瑤見瞞不下去，吸了下鼻子點點頭，再次行禮一下，道：“瑩姨，瑤兒想跟哥哥、弟弟在一起。娘親不在了，我想一家人在一起、不再分開。”

“可能這麽說話有些傷您的心，畢竟您對瑤兒是十個頭的。可是……瑤兒想靠自己生活，不想聽到別人說依靠王府才能如何如何。瑤兒想……想成為瑩姨的依靠。”

十個頭，遼東府土話，意思就是特別好的意思。

柳瑤語氣很誠懇，說完這話低下頭，等著她給回答。可等了半天，也不見趕答覆，不禁“猛”地擡頭，堅定的看著佟雪瑩，又道：

“瑩姨，托您的福，瑤兒能在藍裳姐姐身邊學藝多年。後又去書院念書，進而來到府城學堂。瑤兒大家閨秀的本事，學的差不多。現在，想學一些活著的本事。”

“瑩姨，您最疼我，還請您再疼我一次。讓瑤兒進暗門接受訓練吧。瑤兒沒有太大的志向，但也不想平平淡淡、碌碌無為過一輩子。”

如此想法，的確像或者的柳二嫂。都說女兒最像母親，這話多少還有些道理。佟雪瑩伸手，把人摟進懷裏，輕柔的摸了摸，說：

“好，都依著你。你姨夫說了，要讓你去學易容。就像你說的，大家閨秀的本事兒你學的差不多了，接下來是該學一些如何生存的本事兒。”

“瑩姨？！”柳瑤驚喜的看著她，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。易容術，她很早就向往。沒想到王爺姨夫竟然真的會安排。眨巴著眼睛，面上的表情溢於言表。

佟雪瑩見她這般，心知她是喜歡，輕捏臉蛋一下，說：“好好學，學出個樣兒來。日後江湖上，或許還有你一席之地呢。”

“沒想過那麽多，只是……想照顧好哥哥、琋兒還有小七弟弟。哦，不，是……”

佟雪瑩看她惶恐表情，趕忙開口道：“就叫小七弟弟，又或者喚他小七、玉璟。你們是玩伴不是下人，不要喊什麽勞什子的世子爺，明白嗎？”

正說著，石頭跟小七還有柳琋三人走過來，石頭抱拳行禮一下，道：

“瑩姨！”

一句“瑩姨”，包含了太多太多。佟雪瑩紅著眼睛，將幾個人摟在懷裏，然後輕聲地說：

“記住瑩姨今兒說的話。往後，你們四個要互幫互助，互相扶持。小七是世子，如今你們姨夫已經有了封地，所以三年之後，小七要去京城王府生活，這是規矩。”

“到時候，瑩姨只能把他交給你們，旁人瑩姨不放心。一定要記住，不管發生什麽事兒，你們四個人之間，要有信任，對彼此要有信心，知道嗎？”

“嗯！”

四個孩子重重的點頭，一臉堅定的表情。也正是因為有了今日這番談話，日後不管發生了什麽，小七他們幾個，都是互相扶持，不離不棄……

……

佟雪瑩回到瑩頤園，朱厚雄正躺在炕上睡覺。小妮子知道他最近忙的事情不少，懂事兒的躺在北炕那邊，不去打擾他休息。在一起這麽久了，她從來沒見過他白天補眠。

基本上，都是她在補眠。想到這兒，小妮子臉兒瞬間紅了起來。摸了摸臉頰，看著窗戶欞子，想起一早發生的事情，不禁輕嘆口氣。

吳氏就這麽從她生活中消失了，快的讓她都來不及準備。翹著二郎腿，眼眶微熱，可卻沒有哭出來。或許早上發洩的夠了，所以……

好像從她去了安家屯之後，事情便接踵而來。如今終於能靜下心來仔細想想，這其中還真的是環環相扣，都不給人喘息的機會。

不管怎麽說吧，佟大生掛了。連個屍身都沒有，也算死有餘辜。他日去到劉生墳前，她終於能揚眉吐氣的跟他提及這事兒了。

至於廖世賢跟郭文強……

死有餘辜！

門外傳來腳步聲，打斷了她的思緒。小妮子起身，來到門口將房門打開。紅霞手裏拿著信封跟錦盒，剛要說話，佟雪瑩沖她搖搖頭，接過東西。

屋子裏很安靜，紅霞秒懂的明白是怎麽回事兒。點點頭，屈膝行禮一下，轉身出去了。佟小妞兒關好房門，拿著東西回到屋內。

特意看了下屏風那邊炕上的人兒，沒有翻身，仍舊是那個姿勢。還好，還睡著、沒有打擾他。躡手躡腳回到北炕，將錦盒打開。

裏面是一大塊上等、未經雕琢的玉。伸手摸著，觸手溫熱，好東西！將信封拆開，把信取出來，打眼看字跡便知道，是北冥冷妍那個丫頭。

信裏恭喜她成親，這玉是給她的添妝。又說自己不方便出遠門，讓她多多見諒如何如何。整封信跟以前來信的狀態完全不一樣，很明顯能讀出那丫頭心情很好。

字裏行間中，都透露著高興、幸福的感覺，跟以前完全不同。

看起來，有了南宮紫蘇的陪伴，的確讓她調整許多。佟雪瑩輕輕的嘆口氣，為這個閨蜜感到高興。算起來，他們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沒見了。

這一年北冥冷妍過得有多難，她雖沒經歷過，但卻能想象得到。依靠的男人沒了，頂著壓力抱公雞成親，然後獨自承受孕期、生子……

時間過得真快。她終於全部挺過來了。輕嘆口氣，繼續往下讀信。南宮紫蘇會說話了，第一聲叫的居然是“爹”，北冥冷妍雖然抱怨，不過看得出來，她很開心。

佟雪瑩嘴角上揚，也替她們母女二人感到高興。說完了他們家的事情，接下來竟然跟她談起了生意。

這丫頭還是那麽不甘於平淡，說是把鋪子都給準備好了，金店想要什麽裝修風格，讓她把圖畫好，然後給送過去，那邊好著手安排。

至於安排好的鋪子，到時候就租給她，租金不會貴，但也不會便宜，市場價。說到底，北冥冷妍就是想用南宮家的鋪子來吃租，獲得一項收入給他們母女。

佟雪瑩看到這兒，對她的想法很讚同。

如今的北冥冷妍無論是從身份、還是精力，都沒有太多機會來折騰。吃租，便是她最好的一個辦法。將信讀完，佟雪瑩開始著手畫圖。

屋子裏安安靜靜，一個睡覺、一個畫圖，根本不會有什麽聲音。

臨近中午，佟雪瑩察覺身旁有人影，驚得她“猛”地擡頭。好在筆上沒有多餘的墨，不然肯定這張圖就廢了。瞅著不知道何時站在身邊的男人，小妮子漾出一抹微笑，道：

“什麽時候醒的？餓不餓？”

朱厚雄端起她用的茶杯，裏面還有半盞茶。就那麽大刺刺的喝盡之後、放下，坐在她的身後，自然的摟著纖腰，啞著嗓子，說：

“沒多久，不到一刻鐘。”

佟雪瑩聞言點頭，把最後一筆畫上之後，將毛筆放在一旁。

“怎麽，又要做鋪子了？”四爺看著面前的圖紙，隨口問著。

佟雪瑩沒有隱瞞，將今日收到的信遞給她，照實說道：“遼北那邊她有鋪子租給我，正好她吃租、我開店，互取所需。她還負責裝修店面，何樂而不為呢！”

朱厚雄看信之餘點點頭，配合她的說法。整整五頁信紙，全部看完之後，四爺好笑的道：

“看不出來，王妃很有本事啊。竟然讓死了丈夫的南宮夫人找回了鬥志。”

“你也看出來了？”佟雪瑩扭頭看他，眼睛裏有些許期待。見他點頭的動作聳了下肩頭，又說，“我也沒怎麽鼓勵她，就是……再出事兒之後給她寫信。”

“那會兒忙的事情不多，經常頻繁的給她寫。不知道寫些什麽，就寫自己身邊發生的雞毛蒜皮小事兒。估計是被我的誠意打動了，那丫頭後來給我回信。再後來……你就知道了。”

說的是實情，後期的事情他的確知道。伸手輕彈她的腦門，略微有些嚴肅的道：

“爺兒知道不假，不過……那會兒爺兒可是跟你說了，不許你再委屈自己，你可有聽？！”

呃……

佟雪瑩有點兒尷尬。

一臉討好地看他，腦子裏不停琢磨該如何給自己開脫。好在四爺沒真的跟她置氣，只是口頭嚇唬嚇唬罷了。扣住她的後腦勺，狠狠吻了個徹底，隨後“呼哧……呼哧……”喘氣的道：

“只此一回，下次若是讓爺兒知道你再那麽做，看爺兒能不能讓你下炕。別忘了，咱們已經大婚，不管爺兒怎麽做都合理了。”

明明是警告的話，可從他嘴裏出來卻那麽的流氓。佟雪瑩臉兒瞬間紅了起來，不依的伸手，輕捶他的胸膛一記，嬌嗔著說：

“你……流氓。”

四爺對她新給的昵稱不在意，將她畫好的圖收斂起來，道：“走吧，吃飯去。孩子們該餓了，你也該餓了。”

最後五個字是伏在她耳畔說的。明明很普通的字眼，可停在佟雪瑩的耳朵裏，卻那麽的不對勁兒。狠狠剜了他一眼後下地，跟他手拉手去了飯廳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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